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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好东西》引发了我的自我审视:我是一个女权表演艺术家吗
2025年1月18日
杂谈
昨天和实验室的同事们一起看了《好东西》。说来有趣,只有我一个人是男生,其他的都是女生。 这部电影已经被很多人夸了很多了。但如果单纯从电影「制作」的角度看,我个人认为9.1分是偏高了一点。主要有四个原因。 第一是前半段铺垫的过程看的时候觉得有些无聊。而且心中还有一个疑惑:小孩不用写作业的吗?或许上海的小孩就是这样的?后面我能理解正是因为这种无聊,在后期各条线收束的时候,才觉得戏剧张力爆发了。在这种日常生活琐事中,矛盾才逐渐这样累积了起来。但是前半段确实略显平淡。 第二是男性的角色刻画的缺乏新意。电影主要出现了四个男的,分别是丑男、懒男、渣男、恶男。章宇演的小马是典型的丑男,年龄不大,皮肤很差,不用防晒,头发蓬乱。赵又廷演的前夫哥是典型的懒男,不是说他啥也不干,而是思想懒惰,他照顾孩子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应该做的,反而还总是拿出来炫耀。甚至他照顾孩子的原因是「不想上班」。任彬演的小胡是渣男,不必多说,爆了各种经典渣男语录。最后是那个小男生「张佳新」,是一个横行霸道,当不了大哥,只会欺负女人的形象。 第三是故事细节不够精致。电影多次出现了「小孩」擅长写作文,最后也是在课堂上读了作文,可我没看出来这个作文到底好在哪里(也许我离开小学已经太久了,忘记了当时的作文水平)。还有王铁梅换空调滤网的镜头,导演想表达的是女人在这些方面不需要依赖男人,但我个人觉得这个情景设计的有些刻意了,因为这个工作太过于简单了,交给初中生做都可以。从我的角度来看,小马提出他要来,可能完全没有任何其他意思,只是单纯觉得自己来女主家里,还喜欢她,看女主在干活自己却在坐着,不合适。将这样一个场景延伸到「工具属性」上,不是一个好的例子。我倒觉得不如把小叶给「小孩」听声音那一段过程中出现的木工等活再出现一次,效果会更好。 第四是故事逻辑不够圆满。王铁梅表达一直想做个优秀的单亲妈妈,小孩能带好,生活能过好,工作能做好。小叶安慰她,为什么一定要什么都好呢,可以不用好的呀。可是电影最后「小孩」上场参与表演的那首歌,有一句不断重复的歌词「做个小孩」。但是小孩面临了什么呢?眼睛要近视了,就要少看书多看远处;没有才艺只能当观众,就去学才艺;写出国旅游才是高大上,不惜编造经历,还让妈妈真的带自己出国旅游。隐隐约约给了我一种感觉,人的一生是不能只「做自己」的,永远也逃离不掉「扮演别人眼中的好角色」的宿命。不是只有「小孩」这样,王铁梅和小叶也是这样。「小孩」抱怨王铁梅没有带她出国玩,旅游去的平遥电影节,也没见过什么明星。尽管她事情多、工作忙,但她最终还是带「小孩」出国玩了,做了「小孩」眼中的「好父母」。小叶也是,她爱喝酒,但是因为「小孩」的原因她答应不再喝酒了。这是不是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,「做自己」并不一定是好事?所以导演究竟是希望大家「做自己」,不要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下,还是「不做自己」,将自己服务于爱的人身上呢? 虽然说了这么多点,但是这个电影仍然值得8分乃至8.5分的评价。好的地方别人夸了很多了,我想详细谈谈一点。这个电影让我思考一个问题:我是女权表演艺术家吗? 曾经很多次和女朋友的聊天中,我都多多少少提到了女权的部分。例如我发表了一个观点:不做家务的男人是可恶的。她怀疑我是不是为了迎合她才这样说的。但是我给出了我的理由:工作和家务分别属于生产性和非生产性劳动;既然是劳动,那就是所有人的义务,对应项权利是享受劳动的成果;既然是义务,就应当履行义务,只享受权利不履行义务的行为是可恶的。我觉得这个逻辑是合理的,遵循马克思主义思想的,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。 但我还是觉得,我作为「我」,既没有吃到什么性别红利,也没有对女性进行「结构性压迫」。 所谓「红利」应当是给特定群体带来一些额外优势的东西,如果这种优势是由「性别」引起的,那就是「性别红利」。也许我比较擅长编程可能吃了性别红利?但是女性一样具有发达的逻辑思维,而且也并不是每个男性都擅长编程。我是从高一开始学习编程的,这可能比很多我的同龄人要遭。而且我擅长编程的结果,是做了很多横向项目,现在正在苦逼地做PhD,也没有进到大厂拿着高薪。 所谓「压迫」应当是一个群体对另一个群体限制和剥削,如果这种剥削是由「社会结构」引起的,那就是「结构性压迫」。我是这个社会中的一份子,当这种社会结构是倾向于压迫和剥削女性的时候,我作为这个结构的一部分,自然承担了一部分责任。这也是电影里面所说的「原罪」。但客观情况下,我既没有「压迫」的能力,也没有执行「压迫」的行为。 不过这种问题就像巴以问题一样太过复杂了。现在的问题是,当我大谈特谈女权的时候,我是「女权表演艺术家」吗? 首先,如何定义「女权表演艺术家」?我理解的是用「作秀」的方式表现女权主义的人。像赵又廷演的前夫哥那样的人,看了点书,刷了刷互联网,就觉得自己是女权主义斗士,却做不到专注一下自己前妻的文章的思想。他们只有口号,没有行动。王铁梅搬家的时候,都弄完了他才来。小马事实上在以另一种方式表演女权,他的「工具论」是通过「物化」自己的方式,表达的是女性处于一种奴隶主的地位。这两种思想都是错误的。 其次,我是「女权表演艺术家」吗?事实上我不喜欢表演女权,在互联网上和同学之前也避免谈及女权的事情,我的很多观点可能也非常不「女权」。其实由于这边女同事很多,大家相处也比较融洽,她们不免就会聊起来生理期的问题,但这种情况我一般一言不发,也不是去刷手机,就只「听」。作为一个男的,我如何去讨论一个自己没有的东西呢?无论如何我不可能感受生理期的任何感觉。我所能做的,是根据我的世界观,用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原理,给出一套改善自己身边女性处境的方法论。 最后,如何避免成为「女权表演艺术家」?说到底,正因为我是男的,所以每当我说到女权的时候,多少有一些表演成分在的。但是「爱」会给我一种动力,让我去行动和不断改进。行动的方向是什么?是女朋友和我都认可和希望的方向。 回到这个电影,它本身在处理「做自己」和「做别人期待的自己」时的矛盾就已经给了我们答案——做自己和别人都期待的自己。缺乏这个现实主义的回答,让我觉得这部电影有些可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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